廖三娘不明白什么是彩票,但大致能猜到那是一种博戏。京师站这种特殊的、略显混乱的管理体系存在大量的漏洞,京师站是一个因地制宜搭建的特殊班子,在北伐启动的后大明时代,京师站的存留愈发成为了一个争议的焦点,一方面京师站金融、工商业务的开展卓有成效,另一方面与当初低调、匿伏的建站宗旨产生了矛盾,随着澳洲货销量的增加,吸储、放贷和与高层客户接触的增多,冷老板的名头越来越大,曝光率增加的同时,风险也随之增加。
是全面裁撤还是由土著员工全盘接手?各方还在研究、斟酌,廖三娘无权说三道四,也说不出什么道道,但她看出了些苗头,京师站很可能要缩减了,或者说,要转入地下了,冷老爷很可能要回广州了。
冷老爷口中嘲讽着元老院在外派问题上的博彩,但他自己却依然故我,依然将个人的命令凌驾于京师站的制度之上,并没有丝毫改变,而且感觉理所当然。臠
其他临高来的人或多或少的也感知到了点什么,闲暇时他们也会互相窃窃私语的议论。
《大明律》大恶有十,前三曰谋反;曰谋大逆;曰谋叛。五刑之外,有凌迟,以处大逆不道诸罪者。身处敌国,对前路的迷惘和对鱼鳞碎剐至刑的恐惧,让人心变得异常脆弱,临高的员工们心中充满了焦虑和不安全感,在这虚悬不定的摇摆时刻,冷元老的被绑可能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,人心微妙,一个人心态上刹那的动摇,就可能将所有人推下深渊。
廖三娘所有的做作都是为了稳定,必须让人们看到事情在推进,直到临高来人,或者事态变化,廖三娘和李儒风没有后路,只能坚持。
廖三娘收回心神,望向眼前蜿蜒延伸的道路,轻声自语道:“往前走吧。”
回到德隆,大门外冷冷清清,并没有想象中来挤兑的人潮。却有七八个在街面上护持顺天府衙役。照壁上已经贴上了盖着顺天府大印的布告。看来,乌开地说服了官府,将钱庄暂时查封。
她并不走前面,而是绕路后巷,七拐八弯之后,在一处不起眼的窄巷中敲开了一道小门,回到了德隆。
茶烟袅袅,热茶让廖三娘的身体渐渐温暖了起来,廖三娘透过茶烟看向李儒风,发现这个永远精力充沛的男人似乎也有些萎靡了。臠
廖三娘双手捧着杯子,轻轻笑着,说道:“总镖头何必作阀自己,这般焦唣。”
李儒风坐在圈椅上,抚了抚脑袋,道:“我原以为打杀最是凶险,如今才知道这般闲着挨时候才最是折磨。”
廖三娘笑着道:“要不要我给总镖头求一串数珠,念一念静心咒,正一正心神?”
李儒风苦笑一下,道:“某平生性气燥爆,不愿吃斋念佛,只想爽气杀人,可惜摸不着贼人踪影。”
廖三娘问道:“广州可有消息?”
李儒风咔咔的挠了两下头,回答道:“快了,据说在用电报匣子打传递,一递一程的接传,会比驿马快些。但这等军国重器,不是哪里都有的。”
两人正说着,忽然门厅外闯进一人,正是小八子,他手中挥舞着一张信封,大声喊着:“来了!来了!催命信来了!”臠
李儒风和廖三娘嚯的同时站起,二人对望一眼,同时长出一口气,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终于砰然落地。